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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媒体比旧媒体死得更快”丨专访《看电影》主编阿郎【芒种·观点】

媒通研究院 腾讯媒体研究院 2019-04-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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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原载于媒通社(id:mts1000)

1999年,小众电影杂志《电影作品》改名为《看电影》,以犀利、专业、深度的内容迅速风靡影迷圈。


弹指一挥间,20年倏忽而过。《看电影》改变了中国电影报道的传统模式,记录了电影工业的发展壮大,也见证了中国电影的落寞与崛起。


它被誉为“中国影迷第一刊”,更是众多电影爱好者心目中的“电影圣经”。


然而,相比《看电影》杂志的名声大噪,其幕后的操盘手阿郎,却显得格外低调神秘。


作为中国知名的媒体人、影评人,十几年来,《看电影》主编阿郎鲜少露面,他凭借一篇又一篇潇洒、独特的文章触动读者,逸笔氤氲,耐得住咀嚼和回味,那是一种贴骨到肉的质感。


进入国产电影票房的高速增长期后,电影产业越来越发达,电影类新媒体逐渐壮大,与此同时影视圈愈发喧嚣,优质的内容似乎也与这个追求效率和利益的焦虑时代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这种环境下,阿郎与《看电影》笔下的文字是否依旧犀利如刀?他们建造的电影宫殿又是否能够满足新生代影迷的需要?带着这些疑问,笔者找到了阿郎,试图走进他和《看电影》的光影世界。


以下为采访内容


问:多年来你一直关注电影,坚持原创,有着强烈的电影情结和文学情怀。那么,能跟我们聊聊你多年来坚持的创作理念和价值观吗?

 

阿郎:所谓的创作理念和核心价值观,具体作用到我,就是在做差异化。这个差异化不能仅仅是基于我们可以做什么,更是考察我们致力于服务的主流读者需要什么,在提供和需要之间找到交叉点,剩下的就是对这一交叉点的坚持了。

 

做电影媒体,不是简单作影评,电影杂志遵循于媒体的基本原则而不是电影的基本诉求在运行。这就需要我们在媒体的共性需求中间找到电影的独特需求。电影杂志是一种基于电影的媒体服务,但它的服务对象不是电影,而是读者。电影永远不可以大于我的读者,是我的读者需求决定了我选择什么样的电影,报道电影的哪一点,而不是相反。


问:在你看来,一名合格的影评人应当具备什么样的素质?

 

阿郎:对于电影媒体而言,影评只是其中的一部分。

 

具体作用到影评人,真诚如果不是建立在专业的基础之上,那么所谓的真诚和执着只是匹夫之勇。对于媒体类的影评人,需要懂得电影,更需要不懂得电影。懂得,决定了我们可以做出准确的选择,不懂得则可以让我们做出有趣的评论。

 

我要媒体的审美趣味,而不是电影的专业趣味。有时候两者是一样的,有时候是完全不一样的。



问:《看电影》杂志创办至今,一度被读者封作“中国影迷第一刊”。但在新媒体这个庞然大物前,是否也遭受了一定程度的打击?对于《看电影》而言,如今遇到的最大困难是什么?

 

阿郎:我从来不觉得新媒体是“庞然大物”,也不觉得所谓的传统媒体受到了“不同程度”的打击。如果仍然以新旧媒体做区分,事实表明,新媒体比旧媒体死亡的速度更快,面积更大。

 

互联网改变了传播逻辑,以这种传播方式为载体的媒介出现后,一定会对现有的已经固化的媒介造成震动,甚至因为其新的特质,会吸引更多好奇的目光,但这从来不是你死我活的战争。新的传播方式出现,只是暴露了原有传播方式的问题,无论是内容还是传播渠道。

 

出现问题不可怕,可怕的是面对问题的心态和解决方式的寻找。彻底否定旧或者彻底肯定新,都是危险的。新能走多远,不是因为对旧否定得是否彻底,而是取决于对旧了解得是否彻底。知道否定了旧的什么,避免了旧的什么,继承了旧的什么,新才是可以持续的新。

 

我需要发现新媒体的优势和弊端,也需要在咄咄逼人的新媒介面前,重新梳理原有媒介的优势和弊端。将二者切合实际地合理化。

 

阅读方式改变,不是阅读本质改变,各传播方式到底可以承担阅读的什么维度?如果某一种类型的媒体,不具备承担这些中的一部分,无论是新媒体还是旧媒体,它都应该消失。

 

也就是说,新旧媒体不是基于传播方式的判断,而是根据内容的腐旧和新鲜做出的判断。

 

《看电影》如今面对的最大的困难是,由于人员生态上的变化,质量落实上的新问题。

 

新媒体仍然在疯狂地吸血传统媒体,尤其是人才方面。一方面是直接撬走一些优秀人才,一方面是对现有人才心态上的侵蚀。传统媒体的人,失去了一种笃定和从容,出现盲目悲观和盲目乐观两种情绪交替的情况。

 

对自身的要求在放松,对坚持的产生怀疑,对标准的执行在变形,一些规则因此而松散,一些质量则因此而浮动。



问:作为一个深耕影视行业20年的媒体,《看电影》完整经历了从纸质到网络这一媒介变迁和受众的进化历程,这二十年来,《看电影》的受众画像和运营策略等是否随之发生了变化?

 

阿郎:我不觉得这二十年来我们在发生变化,无论是新媒体还是传统媒体,我们一直专注于为影迷服务。只不过相对于中国电影工业的发展,影迷的需求在发生变化。在传播方式发生改变之后,影迷接收讯息的方式发生了变化,

 

《看电影》要做的是,发现这种变化,并能做出相应的调整。

 

在《看电影》的初期,我们甚至有一个栏目叫“电影故事”,等于将一部电影的剧情全盘复述。那时候的内容也基本是“动作十三太保”“最酷的黑帮电影”这类盘点性质的文章,本质上偏重于文学性。这与当时中国电影产业的凋零有关,很多电影院成为录像厅或者商场,影迷们只能通过文字去阅读电影。

 

2002年,《英雄》出现后,中国电影产业再次泛青,这时电影杂志就应该回到电影杂志的本质属性上来,即帮助影迷发现好电影,影迷也由阅读电影进化到选择可以观看到的好电影。

 

在制作和策划上,杂志由原来的专题类转向到具体影片的分析和介绍,提供影片细节、制作幕后、主创采访等内容,作为影迷判断的维度。

 

当新媒体在资讯传播方面展现出更多优势时,《看电影》变为周刊,和新媒体争夺资讯的新闻性。其实,以公众号为代表的新媒体,从某种意义上,帮助和挽救了传统杂志,如果按照以前各个门户网站的集团作战方式,杂志很快就会被取代。

 

新媒体出现了,其天然的优缺点,令杂志比想象的更快地出现了转机。新媒体失去了很多媒体性,一些必要的流程和必要的整体性被极大地省略之后,媒体所需的权威、公正变得珍贵起来。这是新媒体和杂志可以共存的基础。

 

当新媒体的问题暴露无遗时,《看电影》开始向新媒体发力。我们将杂志原来所承载的资讯功能,转移到新媒体上来,杂志开始真正地回归于杂志的媒体属性。我希望杂志可以更深度,更具宏观视野,更具工具性,对一个话题、一个现场、一种类型做更深刻的解读。

 

杂志和新媒体组合而成的媒体矩阵,对传播而言更完整,也更健康。



问:媒体融合已成为当下中国传媒行业的头号命题,对此,《看电影》在媒体融合上有哪些符合自身发展、值得同行借鉴的尝试?

 

阿郎:所谓的媒体融合,在我看来只是信息分发渠道变得多元。我需要针对不同渠道的传播特质,去量身制定内容。我不会因为渠道不同而制定不同的服务人群,以图网罗更为广泛的阅读群体,我要不同的渠道为同一拨人提供不同层次的服务。

 

我们始终为影迷服务。

 

问:随着新媒体发展的不断成熟,不少电影类自媒体已成为行业头部大号,您如何看待此类自媒体的发展模式及前景?

 

阿郎:自媒体的优势显现得比它的劣势快,自媒体自身的消耗比它的补给快。媒体是一个很需要时间的行业,也只有在时间的过滤下,才可能建立一个环保的循环系统,以保证其可以在一定质量状态下持续运转。

 

新媒体在打破了很多规则的同时,需要时间去建立行业模式和媒体道德。新旧媒体都找到了最适合自己运行的方式,媒体会重新进入一个相对平稳的态系,受众、广告等也会跟着更明晰自己的需求,各有所属,各有所求。

 

所以,新媒体目前需要的是:一,找到不伤害自身品质和用户情感的生存模式。二,对从业者个人能力的使用之外,找到人才的可持续开发和培养机制。



问:面对日益强大的竞争者,《看电影》有何不可替代的优势及应对策略?在发展方向上又有何创新之处?

 

阿郎:我的原则是不设定假想敌。任何一个新的同类媒体出现后,我都不去寻找它的弱点,以期去打败它。我找的是它们的优点,这个优点为什么是它们具有的?我们不具有的原因是思考后的选择还是错误?

 

每一次同类媒体出现,都令我们反思和警醒,我们回过头来检查在现有坚持的基础上,我们还差在哪里?我们从来不去试图打败谁,我们只需要完善自己。打败别人太累,而且竞争对手永远也打不完,我们做媒体是因为乐趣,因为热爱,我们只想做好自己。



问:互联网生态日新月异,到了今日,杂志变现的方式已然亟待更新。除了传统广告之外,《看电影》在商业变现上是否有新的尝试及规划?

 

阿郎:广告仍然是《看电影》很重要的收入,区别在于,过去的广告是针对单一的纸媒,现在我们做了若干的微博、微信、APP甚至是视频,对广告客户的服务,变成一个全产业链的覆盖。我们希望通过完善服务体系,提高服务质量,去扩大服务范围,提高竞争力。

 

当然,我们也成立了国际部和活动部,主要为《看电影》二十几年的国际电影节经验做进一步的落实,我们和柏林、戛纳、威尼斯都有会刊、论坛等合作,做一些国际公关服务。我们也代理国内的一些电影版权,做国际版权销售。

 

其实,所有这一切仍然在为内容做服务,通过这些活动我们会获得比其他媒体更多的资源、更新的讯息,完善我们的媒体资源。我们在电影节上做的活动,最终成为我们独家的内容,如在2018年戛纳电影节上做的大师班,邀请的是贾樟柯和是枝裕和的对谈。

 

问:《看电影》在中国电影几乎全盘沦陷的情况下诞生,曾以一己之力创造并延续了迷影精神。近20年来,《看电影》推动了中国影迷成长,也见证和记录了中国电影的崛起,在您看来,影视媒体的使命是什么?与过去相比,今天影视媒体的使命又有何变化?

 

阿郎:在涉足新媒体时,我们在人员上做到换血,几乎不用原有的编辑,令媒体保证新鲜的思维方式。

 

我们尊重新人崭新的思维方式,但也注重培训新媒体编辑,帮助他们建立《看电影》一直以来遵循的用户概念。先解决我们要服务于谁,然后再去解决服务方式以及服务内容。我需要做的是,如何充分尊重发布平台的特点,针对相同的内容,去做差异化表达。

 

我也不会像传统媒体那样开若干的策划会,针对新媒体的策划会,更多的是研究受众,每一篇文章,都是在大的受众群里,做具体的、细致的受众画像。令针对性更强的文章,有更独特的个性。

 

最重要的一点是,我用一些经过采摘筛选的传统媒体的方式去管理新媒体,新媒体当然要新,但必须的守则要去遵守,必须的底线要去敬畏。如果新媒体也是媒体的话,它就应该建立新媒体自己的媒体文明。

 

我们要做的从来就没有因为媒体分为新旧而发生变化,我们必须尊重载体独特的传播属性,必须尊重受众的阅读期待。我们一直在为读者提供有价值的信息和有价值的见解,我们致力于和读者一起去发现和分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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